好黑,在這一片無垠的漆黑當中,我像是被水波給輕輕托起似的,浮載浮沉於沒有重力的空間裡。

銀色髮絲像是嘲弄這個世界般,遮掩住我的視線,刺骨的寒冷麻痺了我知覺甚至是言語,唯獨腦袋清晰的可怕。

可這又有何用?我記不起我的人名字、從何而來,腦袋越是清晰就越是加深我的恐懼。

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呢,難不成是被拋棄了?既然如此那這又是哪裡?猶如開天闢地之前的荒蕪,連碰撞的粒子都不存在的空間,除了自身外別無二物。

啊啊,為什麼有風呢?涼爽又帶點香味地徐風輕打著我的臉頰,也將我的觸覺還給了我,這道風給了我一股重身的感覺,彷彿所有的疑問都不在是疑問,此刻我只須將自己獻給這給予我自由的清風,隨他一同回到最初的地方。

正當我沉浸在這份解放感中時,習慣了漆黑的雙目受到了異樣的刺激,只見一小絲的光線落入了這片漆黑,纖細到宛如連接天地間的蜘蛛線一般。

我毫不猶豫地伸手想要去抓住那道救贖,即便將摔得粉身碎骨亦然,這或許是我唯一能夠離開這裡的機會,但就像是與我作對般,每當快要觸及之時,它便離得更加遙遠。

在沒有重力的空間想要一棟簡直寸步難行,但我努力不懈地伸手去捕捉屬於自己的希望,在那道光離我越加遙遠,遠到在也觸碰不到時,我的聲音回來了。

「不要走!」

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自己的聲音,稚嫩的腔調中多了一似成熟的韻味,絕望之際又添加了義無反顧的堅決。

似乎是聽到了我的聲音,又或者是憐憫我的際遇也說不定,那道光不再移動,反而還自動落入我的手中。

抓到光的剎那,身體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量,黑暗被一掃而空,滿盈光芒的世界環抱住了我,光線不知何時化成一隻健壯的大手,強而有力的將我從深淵中拉起。

身後的黑暗像是被打碎的玻璃散成一地,眼前的綠色大地像是有活力的生物,簇擁著我和眼前的男子。

只見眼前的男子冷著一張臉,亞麻色的短髮隨風搖曳著,漆黑的眼眸像是把我的全部都納入眼簾。

他一手托住我的腰際,另一手則抓住我的手腕,讓從天而降的我能夠安全地降落,腳都還未碰地就被人納入懷抱中,寬闊的胸膛緊貼著我的胸前,他將捉住我的手舉高,兩人的臉近的彷彿唇一動便會碰在一起。

「妳是誰」低沉的嗓音像是釀了百年的酒,順口而不膩,讓人想再次一賞芳澤,調了音的上好樂器一樣,柔順又不會刺耳,撥動了我內心最深處的琴弦。

在我恍惚之際,放在我腰側上的大手輕輕一擰,不怎麼痛卻足夠將我飄離的魂魄給拉回來。

「妳是誰」對方不厭其煩的再次詢問,沒有任何起伏的情緒讓我猜不透他的想法,這時一隻蝴蝶輕輕落在他的髮璇上,似是撒嬌的用翅膀撥動他的髮絲,撒下如星辰一般的鱗片。

如此和諧的畫面讓我一愣,看著眼前不為所動的男子,我誠實地答道:「我不知道」

聽到我得回答,對方終於給予了我一點反應,他蹙起好看的眉頭,詢問道:「妳是人類?」

這個問題讓我一愣,照道理來說應該要回答是吧,但對方為何要這樣問我?難道我不是人類嗎?還是他……

「我不知道」我不太清楚關於“人類”的定義,只能遵從我的本能來回答,但對方顯然對我的回答不甚滿意,二話不說地抱著我就往別處移動。

「咦?你要帶我去哪?」做著無用的掙扎,我用力槌打著眼前男子的胸膛,兩腳不安分地亂晃著,嘴中發出的音量更是將他髮上的蝴蝶給嚇飛了,「放開我啊!你要帶我去哪裡!?」

聽到蝴蝶振翅而飛的聲音,男子修長的雙腿停了下來,眼瞳毫不閃避地直瞧著我,「別亂來,會嚇到牠們」

我不解的歪著頭,想要出聲詢問“牠們”是指誰時,那隻蝴蝶再次停在他的鼻尖上,極為順從地收起翅膀依偎著他。

絲毫不在意我和他之間近到曖昧的距離,像隻有靈性的小動物,不吵不鬧地和主人撒著嬌。

我乖巧地閉上嘴,仔細欣賞起這隻乖巧的蝴蝶,牠的翅膀呈褐色,邊緣有著近似星空般的掰色斑紋,甚至還有一點光亮的紫藍色參雜其中。

美麗的鳳蝶像是誤入凡間的仙女,棲息在屬於牠的桃花源裡,微風吹拂過我的髮絲,帶起了花的芬芳,眼前的男子放鬆了抱著我的力道,往他的目的地走去。

花草的味道逐漸變地濃郁,像是浸染在花蜜製成的甜蜜之中,讓人的心緒不禁變得輕鬆許多。

「我們要去哪?」原有的恐慌及害怕早已消失地無影無蹤,我將手環抱住他的脖頸,好穩住自己有些晃動的身子,因慌張而晃動的雙腳變成悠閒而隨意擺動的模樣。

若連危險意識嚴重的昆蟲都不畏懼他的話,為何要自己嚇自己呢,況且這個男子也只是話少而已,沒有做出任何傷害我的事情。

見我緊繃的情緒放鬆了不少,男子這才說出我們的目的地,「回總部」

「咦,總部?」什麼總部啊,難不成他是什麼黑社會,那他應該不會把我拿去賣掉吧,我沒錢也沒什麼姿色,賣不了多少錢啊!

看到我的臉色逐漸變的鐵青,男子才好心的解釋道:「不會做出傷害妳的事情」

非常的奇怪,他的一句話便能驅散我的不安,像是溫柔地安定劑一樣,把我的害怕全部都趕跑。

「恩,我相信你」反正再糟都沒有回到那個可怕的地方還慘,不如隨遇而安,再加上眼前的男子也挺俊俏的,死前能被這麼帥的人抱著,死也瞑目啊!

「到了」

短短不到五分鐘的時間,我們就停在了一橦房子前面,沒有奢華的大理石柱和鋪張的建築,就只是簡單的木製房屋,外表由綠色植物攀爬縱橫交錯而成,門的外面有一隻類似豹的動物蜷曲在那,牠有著一身美麗的金黃色毛皮,額頭至肩部有數條黑色條紋,像是從傳說中走出來的優美生物。

似乎是注意到有人接近,豹慵懶地睜開一隻眼睛,從容地搖著尾巴讓路給我們走。

 

不只是昆蟲,就連豹這種高傲的動物都願意為了眼前的男子而屈身讓路,這讓我更好奇他到底是誰了。

但對方完全不給我問話的機會,在豹讓出路之後就直接開門進入房屋內,裡面的裝潢就如外表般簡單樸素,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就地取材,可讓我意外的是,這裡竟然有智慧電腦這種高科技的產品。

「呦,你回來啦」一位高大的黃髮男子雙手負在腦後走了過來,看到男子懷中的我之後,一臉訝異的屈身瞧著我,「你今天撞到頭啦,怎麼帶了個女娃回來?」

男子默不吭聲地輕輕將我放下,當我站穩時才發現我和他至少相差了快30公分以上距離,我必須仰起頭才有辦法看到他的臉。

「小妹妹啊,妳叫什麼名字?」雖然黃髮男子也很高大,但和一直抱著我的黑髮男子相比就矮上了許多,像是發現了新玩具一樣,他難掩興奮地看著我。

名字?這倒是考倒了我,我連自己為什麼會在著都不曉得了,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呢,「我不知道」

這下黃髮男子的表情變得凝重不少,他收起玩鬧的笑容看向黑髮男子,「看來是需要來開一場會了」

黑髮男子瞄了他一眼,語氣淡淡地說:「麻煩你了,玉」

被稱之為玉的黃髮男子勾起一絲放蕩不羈的笑容,哥倆好的搭住他的肩,「怎麼會,我能為你上刀山下油鍋呢!」

見我一動不動地站在那,玉先生走到我面前將寬厚的大掌放在我頭頂上,「沒事的,別害怕」

我神色一頓,抬頭看著滿盈笑意的玉先生,用力地點著自己的頭,「恩!」

 

 

陸陸續續有著不認識的男子來到這個屋子裡,空曠的屋內因為他們增添了人氣,可也因為他們,溫和的氛圍轉變成嚴肅又帶點緊繃的氣氛。

他們唯一的共通點是每個人都高的不像話,其中又以黑髮男子為最,他坐在黑色的沙發上,無形的壓力害我有寫喘不過氣,因為只有我坐到他身旁的緣故,現場所有人的視線紛紛落在我身上。

「那麼,先來說明這場會議的主題吧」玉先生率先站起身,臉上的笑容依舊,但卻增添幾分嚴肅的韻味,「你們應該都會好奇這女孩是誰吧,他是中央大哥帶回來的」

 

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充斥在這堪稱寂靜的空間中,眾人通通以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我,一副看到鬼的模樣。

「咳咳,我想你們一定非常的訝異吧,其實就連我知道的時候都有點傻掉。但是現在不是要討論這個,重點是,她看得見我們,我們也觸碰的到她。」

玉先生的話讓我不解地抬起頭,照道理來說不該看的到他們嗎?注意到我的目光,玉先生頗為無奈的一笑,「小妹妹,我能再問妳一次妳叫什麼嗎?」

「咦!我不知道⋯⋯!」突然被人莫名的拉起來,有著一頭深藍色頭髮的男子直盯著我瞧,被迫墊起的腳尖讓我以一種非常不舒服的姿勢看著他,「怎⋯⋯怎麼了?」

我的語氣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著,眼前的男子不如玉先生和黑髮男子一般溫和,上梳的瀏海被髮膠給固定住,明明有著和天空一樣蔚藍的美麗眼眸,卻散發出一股強烈的不滿和審視。

「妳到底是誰!從哪裡來的!」在耳邊響徹的劇烈聲音碰打著我的耳膜,這種無助的感覺讓我害怕的想要逃開,「我⋯⋯我不知道!」

「蛤!?」

「阿海」始終默不吭聲的黑髮男子開口了,他的一句話讓在場所有躁動的因子都沉靜了下來,他站起來輕輕鬆開海先生對我的禁錮,把我護在他身後,「你嚇到她了」

「大哥⋯⋯」海先生欲言又止的看著他,有些垂頭喪氣地說道:「非常抱歉」

黑髮男子的手搭上我的肩膀,讓我整個人靠在他的懷抱中,芬多精的香味充斥著我的鼻腔,莫名的讓人感到安心。

「阿里,知道這什麼回事嗎?」黑髮男子的視線落向紅髮男子那,對方放下了握在手中的鏡子,妖豔的面容讓我為之一愣,比我還要美上許多的容顏像是被神所眷顧,讓人臣服在他的腳下。

「她應該是被拋棄的“星”」阿里先生甩了甩他一頭鮮豔的紅髮,湊到我面前用著極為曖昧的語氣說道:「既被人給拋棄,又進不了天堂的人,就叫做星喔」

我是⋯⋯被拋棄的?

「那⋯⋯我為什麼會在這?」既然我被拋棄了,又為什麼會遇見黑髮男子,又為什麼會被他帶來這裡呢?

這時突然響起了一個無奈的笑聲,一位紫髮男子將阿里先生給拉開,用著極為溫柔地語氣說道:「其實我們並不是人類」

「咦⋯⋯」不是人類⋯⋯什麼意思?他們明明就和人類無意啊,我也能夠觸碰到他們⋯⋯

「我們的真身是台灣的山脈,我是雪山山脈,妳可以稱我為阿雪」

山脈⋯⋯是指我印象中的山脈嗎?是那個本島土生土長的山嗎?可是我印象中的山就只是一座岩石土丘而已啊。

「或許妳無法相信,但我們的確是台灣的山脈」玉先生手插著腰,滿臉笑容的說道:「我是玉山山脈,請多指教喔!」

海先生俯視著我,以一副極微不耐煩的語氣說道:「我是海岸山脈。」

阿里先生朝我拋了個媚眼,紅潤地朱唇微微嘟起,「我是阿里山山脈,歡迎妳來找我喔!」

正當我想要出聲時,靠我最近的那個人發聲了,「我是中央山脈,請多指教。」

我覺得我的腦袋處於當機的狀態,撇掉我為何出現在這裡不談,光這群男子並不是人類而是什麼山脈這件事就讓我非常的懷疑了。

他們應該是在跟我開玩笑吧,再說了山為什麼會變成人類啊?教科書上可從來沒教會我這些啊!

看出來我的混亂,阿雪先生非常貼心的向我解釋道:「我們被賦予了人身,授與保護這個國家這個重職,雖然化成了人形,本質也沒有任何改變,我們依舊是山,只是多了人才有的情感,普通的人類也見不到我們」

本質沒有任何的改變⋯⋯那我的本質,究竟為何呢?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奈亞亞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